时间:2018-02-12 00:19散文来源: 散文作者: 木头点击:次
母亲是一个非常传统的家庭妇女，在我眼里，她的前半生，十分辛苦与悲惨。 母亲是家里的第一个孩子，姥姥一共生下过四个孩子，年龄离得都近，所以姥姥隔两年就要在家里养胎坐月子，养家的重担就压倒姥爷和母亲的身上。她曾说过，她胃疼的毛病，就是冬天早上被我姥爷叫起个大早在地里干活喝雪水解渴落下的，以至于哪怕炎热的夏天，她也只能看着我们吃解馋的西瓜，到了冬天，她才会时不时给自己煮个苹果。 她大约是小学五年级就主动退学了，那时候舅舅小需要照顾，姨妈也在上小学，家里实在供不起。姥爷爱虚荣，曾经拿着母亲全县第四的成绩在全村炫耀，可就算是这样，姥爷还是默许了母亲退学的事情。母亲说，那时，她的老师还给她写过信，希望她能继续回去上学，她很小心的保存了起来，却没有勇气回信。 母亲跟父亲是村里人介绍的，那时候有人叫她去谁家打牌，她到了那儿，介绍人就把她扯到一边，悄悄的把父亲指给她看，就这一眼，她就脸红了。不久，他们就订婚了，可结婚，却是在三年之后，我一直认为，哪有什么一见钟情，可花了三年来使感情升温也未免太长了点。后来母亲告诉我，订婚之后父亲就出去打工了，不是父亲没心肺，是姥爷死扣着母亲，说这个家还离不开她。父亲三年间也回来过几次，都是姥爷让他回来帮着家里干农活。每每我向母亲抱怨父亲的坏毛病，母亲都会愧疚的说，别怪你爸爸啊，他不容易，我当初为了照顾家里嫁的这么近，却不想把你爸爸也搭了进去，你姥爷走的早，你姥姥身体不好可非要坚持种那么多地，可她哪种得了，还不是你爸帮衬了这二十多年，当初嫁给你爸爸是看他兄弟多有什么事也有个照应，可你那些伯伯家里有啥事都来使唤他这个弟弟，连给自己儿子盖个房子都要他这个叔叔出了一个月苦力，他本来脾气就不好，在外边受了委屈朝谁发发火呀，还不是回家才能发发脾气。每次回想起母亲说的这些话，眼里就盈满泪水。 母亲很羡慕姨妈，当初姨妈咬牙坚持，不同意退学，留了级才考上初中，上完初中姥爷就给她拖关系找了个单位，有了工作。而那时候的母亲还在任劳任怨的给家里干着农活，等着三年后父亲回来娶她。 母亲对我说的任何一件事情，我都深深地感到委屈，可是母亲从来没有在我面前抱怨过。在姥爷出殡的那天，姨妈从单位回来就哭的不省人事，那时候我还小，我问母亲，你怎么没有姨妈那么伤心呢，母亲淡淡的说，怎么会不伤心呢，只是你姨妈可能比我更伤心一点，你姥爷生前，确实对你姨妈好一点。那时候我就知道，其实母亲心里是责怪的，只是没说出来罢了。 可能是被大伯嘲笑没有儿子，母亲四十岁的时候把我和妹妹放在姥姥家，去外边偷偷生了弟弟，我们也开始了无止境的难熬的苦日子。那些日子里，母亲整天为怎么给弟弟落户口发愁，也为罚钱的事担惊受怕，二十多万，怕是榨干了自己也拿不出来，她开始拼命干活，种精神和身体的双重压力之下，她坚持不住了。我记得那个凌晨，我六点要起床去坐车上学，可父亲却在三点叫醒了我，我抱怨着走出去，却看到满脸无助的父亲和昏睡不醒的母亲，我哭着叫她，她醒了，不说话，谁都不认识。父亲去叫了当医生的二伯，把母亲送上了救护车。检查结果，肿瘤，良性，但不一定成功。那场手术六个小时才结束，父亲在这六个小时里哭干了眼泪愁白了头。出院后的母亲剃了光头，头上缠着纱布，弟弟再也不敢跟她一起睡觉。 接二连三的事情让日子一天比一天辛苦，多少年了，她到过年才舍得给自己添件新外套，她为了五毛钱会跟小贩砍半天价，可她却从来不愿意委屈了我们。我曾经打趣的问她，后不后悔生了弟弟，她笑着说说，不后悔，受这么点罪换这么个聪明可爱的孩子，我还赚了。 她爱笨拙的开玩笑逗我们开心，但她其实是一个很不乐观的人，极其多愁善感，天生性格软弱，家里任何一个人都欺负得了她。我们都随了父亲脾气火爆，就连上小学的弟弟有时候都会像个小狼狗一样对母亲呲牙，这时候她却只是默默的低着头不理会。 有时候我会想，为什么一个人的一生会这么辛苦，我不曾见过她过一天舒坦的日子，她这辈子都在为不同的人操劳，却始终忽略了自己。曾经看到这样一句话，一个人一生的苦难和幸福是有限度的，如果前半生幸福，那后半生则苦一点，倘若前半生辛苦，那后半生就甜几分。母亲善良不争不抢性格温顺，我总觉得，她总有一天会不为别人操劳，只为自己过得舒心，哪怕日后，也是会上天堂的。 赞
(散文编辑：可儿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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