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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0
10-18

《回到大河冲》盛莉

回到大河冲,就像回到从前的时光,回到童年的记忆,回到最初的家园。

这是一个久雨初晴的周末,天空露出羞涩的湛蓝,云朵却仿佛撒泼的孩子,肆无忌惮的漫天铺卷开来,铺完一层又一层,铺完一堆又一堆,于是天空中有了奔腾的骏马,有了追逐的海浪,有了仙女们在舞池边摆下的千姿百态,在红的树黄的树绿的树的丛林之上竞舞,成为中国画里工笔的精华。

大河冲,隐藏在云朵的深处,五彩林,是织女抛下的金梭织成的彩锻,引领着我们前行。骑着车在彩林间穿行,一个坡上去,又一个坡下来,像极了唐诗里的平平仄仄,而我们也似乎正行走在一首唐诗里:只在此山中,云深不知处。

终于还是见到了,不在山的尽头,不在云的深处,在那片灿烂的五彩树林的掩映下,在那棵金灿灿的银杏树旁,在一树红叶抖醒秋天的梦里,在一泓清泉冲破巨石的潺潺声中,我们见到了,你披载岁月风尘的身姿。是夸你古朴好呢还是赞你纯静在那一刻,我们分明听到了自己那一声落地的啼哭,从开着天窗的天井里喷薄而出,古老的灯花闪了几闪,那是奶奶在拨亮生命之光。你是否记得,我们的生命之源,甚至遥远到我们父辈的生命之源,都诞生在这样一座黄泥土砖灰瓦的老房子里。

我们的童年,必定是和这样的老房子有着血肉模糊的相连,高高的门槛石上,曾经坐着的是我们,在眺望挑着担子的卖货郎,何时在村头出现。明晃晃的灶塘口,曾经坐着的也是我们,在凝神奶奶布满青筋的手中,那一碗碗香甜的美食。四四方方的天井旁,曾经嘻笑打闹的还是我们,晴天看阳光普照,光柱里灰尘飞舞;雨天听雨声潺潺,好似到了花果山的水帘洞,大猴小猴齐闹腾;月夜里,静卧夜色如水,听林冲夜奔大火烧了红莲寺。村头的狗在叫,谁家的夜归人唤醒了星星和月亮炊烟袅绕,谁家的母亲站在门口把淘气的儿子叫唤隔着几十年的光阴往回看,我们一路跌跌撞撞向前冲的源头,原来就在这里。

此刻,我们又回来了,大雾初散,阳光明媚,山风习习,山泉叮咚。我们在河谷的巨石上,或躺或卧,或打或舞,或戏水嘻闹,或掬水自饮,鸟在空中飞,虫在草丛鸣,水在石上流,人在林间欢。一座木制的小桥镶嵌于两山之间,在深秋的旷野中,如同挂在天边的彩虹。我坐在溪石上,看同来的伙伴在小桥上摇摆着前行,我总疑心小桥的那一头,会连着天上的银河,在月明星稀的夜晚,一步步走过去,就会走到银河的中央。回来后,看他们在桥上逆光拍出来的照片,果然一个个如同剪影投射在辽阔天空,如把背景变成星光满天,可不就像是在银河里飘舞若是山间突然走出穿着小桃红夹袄的村姑,我亦不会惊奇,只当她是从屈原笔下走出的山鬼,飘潇在这空荡的山谷,吸取天地精华。

沿着溪沟的卵石跳跃前行,似乎一路在追寻,至于追寻的是什么,却又难以说清。曾经热闹的村庄已经荒芜,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大多数涌向了热闹的城市,生活的痕迹渐渐如云烟逝去。但是我们的心中,依然还是有这样一个古老的村落存在,夕阳西下中的牧童,骑在牛背上吹响的那声短笛;收工的农夫们,陆续走在了归家的途中,谈论着今年的收成;孩子们在村口嬉戏,农妇们生火做饭,袅袅炊烟和欢声笑语一起,飘向空幽山谷。狗吠、鸟鸣、人笑,万物祥和,人世间的生存和情感,在这片土地上得到依靠。这是我们最初的关于村庄的记忆,也是最后的对于村庄的向往。我很想在这样的村庄隐居,种花、养鱼、看书、写字,做一个长长的梦。白天若有人来找我,我会让他看五彩山林的舞蹈,让他透过天井看银杏树枝叶繁茂,旁边,还有一只蜘蛛爬来爬去。夜晚若有人来看我,我会研墨铺纸,沏茶抚琴,闲敲棋子落灯花。若我不在,便留字条一句:只在此山中。至于云深知何处,那是觅者的事了。如此,真是有趣。

看到报上新闻,大河冲村入选“中国传统村落”,这是件好事,对于大河冲的保护,会得到更多人的重视。其实,每一个从乡村走出的人,心中都有一个记忆中的大河冲;每一个城里的人,心中都有一个梦想中的大河冲。累了倦了,回到大河冲。气馁了沮丧了,回到大河冲。高兴了自豪了,回到大河冲。这里是思乡人的故乡,是追梦者的天堂:

苍苔爬上小筑 黄昏

如一袭僧衣那么披着

醒时 一灯一卷一茶盏

睡时 枕下芬芳的泥土

注:诗句引用郑愁予《望乡人》

作者简介:盛莉,女,中国民主建国会会员,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,曾在中央电视台担任《读书》、《名师名校》栏目编导,现在湖北省英山电视台工作。业余时间喜欢写作,先后在《长江文艺》、《长江丛刊》《美文》等报刊发表中、短篇小说、散文三十多万字,并多次获奖。出版有个人散文集《思华年》、《再不相爱就老了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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