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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0
10-18

《回望帕米尔》冯地模

地图上帕米尔高原只那么一小块,可是到了新疆过了喀什去那个地方,确乎是只有遥远又遥远的路途和跋涉。公路如线如丝抛开,汽车总在呜呜吼响,总在甲壳虫样行走,在荒滩在险地在一山又一山盘旋上升的眩晕中眼前越来越陌生,空气愈加稀薄,天空更加湛蓝更为纯洁,太阳照得雪山金属般灿烂强烈且辉眼夺目,分不清楚是下午还是早晨,人真有身轻飘曳,升天飞翔的兴奋与新鲜。没有翅膀不算啥,有了攀登高峰的企求再申请一张去边境的有效证件和好心情,就完全足够。慢慢地,天空红暗,有月影凸现。

火车汽车现代化交通工具真与过去不能同日而语,让人想起马匹牛车走行的艰难岁月,那时的道路风沙满天黄土漫漫,白天白日曛曛夜晚一灯如豆,真有现在去火星般漫长遥远。我见过幅画林则徐流放新疆的油画,就有这色调意境。

站在高山险处极目回望是一件令旅游者开阔眼界心胸,遐思无穷的事情。阳光消逝的七月高原身后依然雪峰延绵,峰岭横亘,云朵团团形状万端,不知来路迷失在哪里,去路搭脉在哪里,你的内地家乡在那片天的雨云底下,车走了多远还有多远。小小的汽车在大山在陌生的阔野里十分可怜渺小,包括你的经验人生,你的个体名姓肉体疼痛,所以愿望前面出现人烟牛羊,还有城镇绿荫流水。在黄昏中那些达坂高坡和石砺地,荒凉无人的地方,只有杂毛似的芨芨草和骆驼刺,见一二雌雄的如旱獭类的褐黄色小生物直立如人,痴痴望你,再毫不惊慌地跳远,腾起一团尘土。然而我们要不断地往前走往前进,忍受路途的寂寞等待,让时间和太阳光线一起铺及该到的目的地和驿站。而风刮得越来越猛烈,你不是因冷而畏缩,而是你越来越感觉你和车轻小如佛说的芥子。

到达边境城市塔什库尔干住下,就才有站在最高层的幸福和兴奋,你才有真正舞蹈高原的感觉。疲乏后喝杯伊犁大曲嚼几串烤羊肉,啃些其实是干饼子的馕,喝喝白水润喉唱几声《花儿为什么这样红》,呼喊作曲家雷振邦的名字,才真有高原的感觉。睡一觉做个好梦吧,梦里仍然是长江山城,你不曾出过远门似的。早晨了,天大亮你睁眼睛了,出门还是公路还是五颜六色的大山还有头顶端的雪山,天更高更蓝更悠远透明,远外蜿蜒河流草地牛羊骆驼、炊烟袅袅的圆形毡包都似水洗过一样,清晰极了干净极了,呼一口气人周身爽快通畅,你就离天太近伸手浮苍穹的欲望,升起脱胎换骨般喜悦。你会悔恨过去不知这里的好来得太迟,真的白活过大半辈子。

朋友告诉,真正的帕米尔有海拔八千多米的乔戈里峰,七千多米的慕士塔格里山,这里不算最高。就是这位爱好摄影的当地人,其间带我们走了趟山里的土著塔吉克居民和塔乡,路更险要汽车更加颤颤兢兢难走,然我们有幸安全无恙。那才是电影《冰山上的来客》发生故事的地方,你站立草坡的毡包前面仿佛能看见美人痣的真假古兰丹姆,还有爱情的小伙子阿米尔弹琴放歌。冬天这里是冰封世界,一曲发自肺腑的情颂是能够让雪峰迸裂惊天动地的。带我们去塔乡参观的年轻司机恰好也叫阿米尔,他也有张生动质朴的脸鹰般的鼻梁,碧蓝如湖水的眼睛很讨姑娘们喜欢。看见他,我就有听到那首名曲《帕米尔的春天》的旋律回绕,如烟飘荡。

他唱歌般说,这里十月后的的新娘出嫁最为红火闹热。那时候的姑娘被雨水滋润被绿草映衬娇艳无比,多情无比,羊肥了牛壮了,小伙子们玩起驱马叼羊的游戏,又勇敢无比,英俊无比。对漂亮的姑娘和情人发出邀请,月园的夜到毡房作客,欢唱幸福之歌,天亮后都不要回去,久久吻出生活的喜悦和甜蜜,迎来以后新生命的一声啼哭。什么叫美,这样的生活就是美,美得自然流畅,如同天空图画般凸现又奇异新鲜的长云。

塔吉克人很久以前从中亚伊朗迁徙而来,高原阳光把这些本来的白种民族染化成红褐肤色,有让那些鲜艳的服饰彩色珠串金银耳环更加璀璨夺目耀眼,与舞蹈与鹰笛一切组成帕米尔欢乐的春天的秋天。老人静静坐在火队边是美的,小孩子在草场上嬉笑的美的,小伙子敲手鼓舞蹈是美的,姑娘成为新嫁娘颜色更美,头饰闪光叮当,半掩脸庞回眸一笑,不只是入诗入画,和夕阳晚烟牛羊一起简直称得上韵律的雕塑和歌咏的般永恒。我们呆呆照相机也呆呆。

艺术与生活相比也有距离,方寸之间的拍摄总嫌窄小色彩也苍白,不管是在草场还是毡房还是歌舞的时刻,都留不住人内心的感动和真诚。我在抚摸着一头乳牛犄角想为那个面纱少女拍照时候,脚下感觉有异,低头看原来踩进了骆驼刺蓬,尖锐的刺骨扎透我的皮鞋沁出血丝,并无十分疼痛。以后它成了我进入塔乡的见证和纪念物,但后来展览的只有塔吉克少女的永恒的微笑。

我问阿米尔,你的新娘呢。他回答,在我的心里。你们见到的最美丽多情的女人就是我不久以后的妻子,现在只是在等待那个季节。婚礼和结合的最隆重日子,指头在计算的幸福中一个个弹开,更需要神在上天云端的颌首祝福。

这条道路的最远在几百里的红其拉甫山口,立着中巴两国边防哨所和界碑的地方,帕米尔的最高最险令人心跳的所在,还有不少汽车路,我们也去了去。这是空气稀薄的交界,人迹罕少的屋脊,海拔近六千米,冬天冰雪春天风沙,米粮蔬菜得由咯什送来。但我们在边防部队见到种菜的暖棚,闷闷湿湿的小小空间,却是哨所里的最现代化设施。他们用雪白的羊奶子和手抓羊肉、新鲜蔬菜招待了客人。哨所旁草坪用微型卵石嵌镶着庆祝党生日、精忠报国字样的誓言和装饰,那是他们不久前制做的作品。访问得知,最远端哨卡的班长才二十三岁,另外两个战士不满二十,一个还是四川人小老乡姓陈。我对自己说,这才是完全真正的帕米尔高原,能够脚踏这里的土地站上一站望一望实在幸运又令人感慨。

从我方的哨所平走两三百米,就是中国国境界碑,坚硬的石面嵌镶着硕大鲜红的国徽。不远是友好邻邦巴基斯坦哨所,有大胡子的巴人主动前来与我们合影留念,满是笑容。这里虽高虽寒,不时有过境大巴过往,有车上人向哨所招手致意。

这阳光挥洒的夏天季节,依然感觉暖和地面残留团团未化的雪痕,草也枯黄浅浅。山坡牛羊自由游走,巴方的羊群越境或者我方的牛群过界都不会酿成纠纷,双方早有约定。如果到了九十月后,冰天雪地寒冷封山封路,苍鹰也不往这里飞翔,只有守卫国门的勇士屹立这里雕塑似的,不是一句敬佩称赞能了得的。我写文章的时节,夏天早已经过去冬天来了又将是春节,现在的帕米尔恐怕只是一片银白壮丽的世界,寒风凛冽哈汽成冰。我眼睛里徐徐展开幅幅电影样的画面,依然有音乐响起。

花儿为什么这样红红得好像燃烧的火。那不只是象征着纯洁的爱情和友谊,还有边防战士对祖国对人民忠贞不二的熱忱。我们这边,我们身后,一切都与山的那边不同,没有战乱没有炮火没有爆炸和恐怖,只有新鲜变化着的山岭和原野江河,幸福安康的十三亿人民群众和憧憬建设着的伟大事业。新疆帕米尔的歌唱起来真是令人鲜血样沸腾,只能用冬不拉和独它尔激越深情地弹奏,随着手鼓动人的节拍翩翩起舞,令人沉浸在陶醉之中。有一首歌这样唱道:蓝色的思念突然演变成了阳光的夏天,空气中的温暖不会更遥远。

算来我们访问那里的时间过去又有几年,帕米尔高原的容颜和那些亲切的呼喊不时出现在我脑海,久久不忘,。现在,我只能遥祝那里的人们身体健康,节日同样幸福快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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